星星与甜橙

Dessie&I:

每周五投喂流浪猫群本来是一周最开心的时刻之一，今天却十分难过甚至愤怒了。

因为我能力有限，除了一些干粮，只能买两个400g或450g的罐头给猫咪们分，少时两只，多时围过来七八只。那个猫群大约有10-12只。今天出来6只猫咪，算比较多（有一只猫妈妈带一只小奶猫，不敢穿过小路到阴凉的墙下吃，给她塞进了院门底下）。猫咪们吃到一半的时候，忽然跑出来一只大型犬，四脚着地超过我腰那么高的，以为是流浪狗，但是脖子上带着项圈还有遛狗绳的金属栓扣。那狗年纪不小了，非常瘦，一看就是饿了很久，扑上来就抢猫们的罐头，猫咪们四下奔逃，都躲回她们栖息的废弃农场院子里。

这明显是附近住户的狗（那些卖掉土地的农民大部分搬走了，有的没把住宅一起卖掉就还住在那些破房子里），我就喊了一声这是谁家的狗，很清楚地看到远处一个院子门口有一道人影飞快地闪到门后面去了，应该是在盯着动向。那条大狗差不多把猫咪所有的罐头都祸害了，还吃了很多另一个喂猫的大婶早上放下的干粮，又跑去喝大婶留给猫咪的水。如果是流浪狗吃了喝了我也不会觉得这么样，毕竟流浪的什么动物都是三餐无着很可怜的，那狗年纪又很大；但问题是，这显而易见是家养犬，而且主人就在附近躲着看。

结果回家路上正好遇见一个也很关注流浪猫的大叔，跟他说了这事之后大叔竟然知道，也露出鄙夷+无奈的神色跟我说，在我搬来之前，附近区域的老住户甚至police，就都知道那个养狗的人，他从来不喂狗，倒是把几个喜欢猫的人固定去喂流浪猫的时间摸得一清二楚（我谋生这个地方贫穷、散漫、远离文明，没有群护和动物保护这类组织和活动，都靠好心人自发个人去喂流浪猫，得不到任何方式的帮助），早早就等在他家门口，人家一放下猫粮，他就放狗出去让狗抢猫粮吃。以前每周换饮水的大婶用的是金属桶，他也几次偷走拿回自己家，现在大婶只好用剪掉一半的桶装水塑料桶他才不偷了。以前他有两只狗，其中一只可能抢猫粮也吃不饱，跑出去找吃的再也没回去，剩的这只太老了大概就没跑路。

每当我以为人类这种所谓高等动物再也不能做出什么让我惊诧的事情了，以为我已经见过了最low的道德底线，结果他们还是能一次次让我看清自己的天真无知。欧洲有个说法，说残酷的社会环境或人际关系是“like in jungle”，忽然想，要是动物们之间有交流，他们大概也会形容同样的情形为“like in human society”——而这两者之中更恰如其分的描述显然是他们那一方。所以我很多年骂人时不会说禽兽不如了，因为实在太无力了，本来就不如啊，不算骂人，只是侮辱禽兽而已。

我猜明天太阳升起时，猫咪们就会忘记今天的不快和这顿没吃饱的晚饭，继续坚强地求生。或许我也应该这样，至少后半部分是必须。今天过去，我对人类的期望值又可以低一格，今后大概也就会越来越少难过了吧。

所谓愿世界将善良的弱者温柔以待，真的只是苍白可笑的自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