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与甜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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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mitty/Desmond】(ABO)"You don't know that!" —6/7

这次真的是倒数第二更了,我发誓- -

在倒数第二更,终于轮到Smitty来说那句"You don't know that"了>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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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O设定· A!Smitty/ B!Desmond

NC-17,无未婚妻,有虚构儿童/青少年人物,无生子,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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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陆军医院的规定,这种小手术是不允许家属陪住的。Brown上尉看看从知道结果后就一言未发的Desmond,在Smitty送他出去时转身拍拍年轻alpha的手臂:“今晚负责的住院医师是我的学生,我会去打个招呼,你留下陪他吧,Smitty。”

那天剩下的时间里,Smitty能为Desmond做的也真的只有陪伴而已。他知道自己不擅长温言软语,这种敏感的时候硬要说什么安慰之辞倒很可能讲错了话适得其反,于是只坐在床边,在被子底下攥着爱人的手——那双清澈的琥珀色眼眸凝神望了他一会儿,虽然还是没说话,温沉哀静的目光却像利剑刺痛他的心,唯一让他稍不那么难过的是,Desmond始终没有挣开他的手。或许是因为护士随后过来给他的止疼药,床上的人很快又睡了过去。这或许是件好事。Smitty甚至有些天真地暗暗希望等明早一觉醒来,Desmond就会忘记这个糟糕的周末,可以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过。

他坐在病床边的沙发椅上注视着爱人的睡颜,战时的记忆又像电影画面一样回放。他和小医务兵躲在同一个散兵坑里,轮到他守夜时他也总是像现在这样久久地望着对方的脸——那张巴掌大的脸庞和所有士兵一样,被炮火熏得肮脏黝黑,还浸黏着伤员甚至死人的血,几乎看不出分毫那原本稍偏白皙的蜂蜜色皮肤,可对他来说,那短暂宁静的睡颜就是血腥杀戮场之上唯一的纯净甜美,如同自弗吉尼亚阳光灿烂的种植园漂洋过海轻轻落在他掌心的一片苹果花花瓣儿。那时候他无声地握紧了步枪,好像下意识地要捍卫这美好睡颜的主人,心里悄悄决定着,等打完了仗,要不惜一切追到这小玉米杆,然后谋个正经差事,给他买下一所温暖的小房子,卧室里有舒服的大床,他会像在战场上一样继续保护他的小医务兵,每晚都看着这张苹果花一样甜的脸入睡……

半梦半醒地迷糊着,病房外走廊上砰的一响让他从沙发椅上一跃而起,本能的反应是右手立刻到身侧抓了一把——当然是空的,没有什么步枪。不会再有了。这时他听见外面不远处夹杂着咒骂的痛呼、护士们急匆匆赶来的脚步声,以及Brown上尉那位年轻的住院医学生在小声责备某位病人不该半夜偷偷跑去走廊角落里吸烟摔伤了自己,再用了两三秒钟他才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正在距太平洋战场万里之外的美国陆军医院,而战争早已结束。

Smitty松了一口气,就立刻转头去看Desmond,发现他的丈夫正静静地看着自己。Desmond显然不是刚被外面的动静惊醒,一双眼睛在仅透着些许月光的病房里亮得清澈。Smitty赶紧坐在他床沿上,伸手要开床头灯,却被轻轻拽住了衣袖。

“陪我躺一会儿,行吗?”

他的小医务兵往另一侧床沿挪了挪身子,将病床空出来一大半。尽管其中的一个人很瘦,医院的普通单人病床也确实不是为两个成年男子睡在一起设计的。Smitty怕挤着Desmond,犹豫了一下,不过看见Desmond似乎有点儿黯下来的眼睛,立刻就甩掉鞋子和衣上床,把爱人裹严实了,自己胡乱搭上一点被子边角,然后将他的小医务兵圈进怀里,而Desmond也像一只寒夜里冻得发抖的小鹿,本能般地紧紧依偎着温暖的来源。Smitty吻了一下那头柔软棕发的发顶,轻声抚慰。

“睡吧Dossy, 我就在这儿 (I am just here)。”

记忆在一刹那回到5年前的钢锯岭,也是月光微许的春夜,彼时还没有成为他另一半的战友笨拙地安慰从噩梦中惊叫着醒来的他。那时,让他觉得安心的并不是“枪就在这儿”,而是拿着枪守护他的那个人;时过境迁,枪早就不在了,可那个人一直都在,从未食言。

一腔热血的大男孩曾为他紧握了冰冷的钢枪,而现在,温柔沉默的男人向他捧献出热烈的生命。

几个小时前刚被确证的那个残酷现实依然噬虐着他的心,让他觉得疼痛,不过潜意识里,他却从没觉得像此刻这般安全。右手紧紧攥着Smitty的衬衫衣襟再次睡着时,他没察觉到滴落在他手背上的温热泪水。


翌晨,Brown上尉带护士来为Desmond做了检查,宣布一切正常可以出院时,Smitty只觉得一块大石头终于从心口挪走了。他感谢了上尉,送对方离开病房就立刻开始动手收拾他们简单的行李,几乎用上了在部队里整理装备的速度。Brown军医是位善良可靠的朋友,不过Smitty再也不打算让Desmond来这间医院见他了,至少不能是以病患的身份。

Desmond难得没有提出帮忙,穿戴整齐了就安静坐在床沿上看着他收拾。等一切就绪,Smitty走过来摸摸爱人的脸颊,语气带着轻快的笑意:“Well,准备好回家了吗,宝贝儿?”

缓缓抬起头,仰望着他的眼底晃动着一抹不易觉察的水光,Desmond在得知检查结果后第一次主动开口说话,却是喃喃地轻声道:

“对不起……”

一头柔软棕发的脑袋随着微微颤抖的尾音迅速垂下,仿佛失去了勇气来正视Smitty,或他可能的回答。然而下一秒,那双他再熟悉不过的冰蓝色眼睛却在他鼻尖正下方、离自己的双眼不过三四厘米的地方,毫不妥协地正正望进他的瞳孔。他在那深沉目光里读到爱意,疼惜,些许不加掩饰的震惊,却毫无责备。

“‘对不起’?!” Smitty单膝跪在他脚尖的地板上,或许因为太激动,有些握痛了他放在膝头的双手,喃喃地重复着他刚才的道歉,像是咬着牙说出每个字,“‘对不起’,你救了我的命?‘对不起’你爱了我?还是‘对不起’你待我这么好?”

Desmond摇摇头,错开视线,朝着床脚的空气轻声说:“你也救过我、爱了我、善待着我,你配得一个圆满的家庭,Smitty,我——我给不了你这个。”

温暖的掌心抚上他的左腮,轻轻用力,使得他不得不稍稍转头,再次正对自己丈夫的视线。那双蓝眼睛里的神情,认真到固执。

“你已经给了。”

他的小医务兵皱了眉,悲伤又困惑地看着他。Smitty捧起他的双手,放在自己胸口,就像在那个初夏黄昏向Desmond求婚时那样:“有你,家已经圆满了,别的,我什么都不要。”


Desmond试图轻轻抽出自己的手,然而Smitty把他的手按得太紧,他稍微尝试了一下就放弃了,只得轻叹一声:“你喜欢孩子,Smitty。”

“喜欢也不一定非要自己生出来,Hal的孩子也是Doss家的后代,我当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喜欢。”

Desmond咬了一下嘴唇,声音依然小到几乎听不见:“圣经上,主说,‘你们要生养众多,在地上昌盛繁茂’……孩子是神的赐福……”*

他忽然觉得丈夫的掌心一凉,职业性的警觉使然,他立刻抬头担忧地望向Smitty,发现那双本来清朗的蓝眼睛蒙上了阴影。他的爱人从地上起身,紧挨着他,并排坐在了床沿上,深深吸了口气:

“You don't know that, Desmond.”

或许是这句平常只有自己才会说的话,这次是从爱人嘴里说出来的,让Desmond有些诧异。他下意识地歪着头,睫毛轻颤了两下,依然是那样忧心忡忡地看着自己的丈夫。

“说到‘生养众多’,我那把亲生儿子扔在孤儿院门口的omega母亲最有发言权了。”年轻alpha显然想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只有嘲讽和不以为然,却无法自持地流露着伤恸和愤怒,“我还有三个姐姐,一个哥哥,一个还没断奶的妹妹,我们都不是同一个父亲——我不知道她以前是不是还生过更多,或者扔掉我之后会不会再怀上哪个和我生父一样垃圾的alpha的孩子。两个omega姐姐被她卖去了不三不四的地方,beta哥哥和姐姐很小就送到富人家当仆役,alpha儿子对她来说大概是没什么用吧,就干脆扔在孤儿院门口。我还记得小妹妹也是个omega,所以大概我被扔掉后,她的结局也和那两个姐姐一样,如果没有活活被那女人饿死的话……”

Desmond一下子就呆住了。他只知道Smitty的母亲在他五岁那年将他扔在孤儿院,却不知道自己的丈夫除了母亲还有其他亲人,并且命运同样凄楚,而omega女孩们的遭遇还更令人发指。那一刻他甚至忘记了正困扰着自己的不幸,满心都在为Smitty和他可怜的异父兄弟姐妹们难过。或许时间过于久远,他的丈夫似乎并没有他这样因初知的震撼而生的悲悯情绪,只是坐在他身边,右手的手指扣住他的左手,继续说道:

“我尊重你的信仰,Desmond,虽然我不信你的上帝,不过你让我真的相信圣经上写的多半都是好道理,教人善良正派,就像你一直待别人的那样;可是,就这条我没法同意,也不愿你因为这么句傻话背上什么负担。亲爱的,生孩子、生很多,并不见得是‘赐福’,对孩子本身和他们的父母都不见得是,生了一窝孩子的父母也并不比一个没生的伴侣高一等。我们是不会有自己的孩子,可你想想因为我们当年上战场去保卫国家,多少美国儿童可以安安心心地生活,不用每夜睡前都担心第二天一早小日本就打到家门口杀人放火,我们为这个国家那么多孩子所做的,并不比有亲生子女的父母们少啊。”

这下Desmond是真的一句话也说不出了。他甚至不知道哪个让他更震撼:Smitty一直埋在记忆的坟墓里没有告诉过他的身世,还是在他都没有察觉的时候,他的alpha已经悄悄地成熟起来,成为一个如此思维沉着、心怀宽厚的好男人——当然不是说之前的Smitty不好,不然他们怎么可能相爱并结合,不过似乎就在昨天,他记忆里的alpha还是个忠诚勇敢、却带着几分毛头小伙儿的冲动,遇到为难烦心的事还时常要他拥在怀里安抚开导的大男孩;才几年的功夫,和他在一起时还没到合法饮酒年龄的青年已经可以在遇到如此重大变故时独当一面,并反过来成为开导和劝慰他的那个人,让他觉得如此安心。他决定要接受检查得知真相前夜,特意反复诵读圣经上“不要惧怕”的教导,可他这时才忽然意识到,从知道真相到现在,他虽然难过,却从来没有一分一秒觉得惊恐害怕,并不是因为圣经,而是因为Smitty在他身边,给予着他无条件的、没有丝毫改变的爱和支持。当年的大男孩是什么时候彻底成长为磐石般坚固可靠的alpha的呢?或许是他三年前生病的时候,或许是这两年汽修厂的生意越来越大需要他更加谨慎持重,又或许是他们的小侄女出生后成为叔叔的责任感……Desmond注视着那张曾经略显青涩生硬、而今棱角越发清晰却柔和起来的面容,欣慰的同时又觉得愧疚,这些渐微而美好的改变,Smitty为了他一直努力做得更多更好的努力,他竟然都没有注意到,或许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太渴望孩子,却忽视了身边他最应该重视的人。

上帝已经赐给了他最珍贵的东西,而他却还在固执地乞求更多,这让他想起当年在钢锯岭上,他以为Smitty已回天乏术,在断崖边含泪质疑他的神:“主啊……你要怎么办呢……我不明白,也听不到你啊……”然后在下一秒钟就听到了不远处受伤战友“医务兵!救救我!”的哀嚎。他的神曾经用那样的方式告诉他,孩子,我听到你的祷告,我现在要你去救更多的人。他明白了,现在神也用另一种方式告诉他:用你全部的心意去爱这个男人,感激和珍视他为你做的一切,与他相伴偕老——这是我给你的赐福。

被他怔怔地看了好久,Smitty以为爱人心里还在挣扎着没法接受这个现实,正想再开口劝解些什么,却被忽地环腰抱住,Desmond几乎是把自己撞进他怀里,扑得又狠又猛,以至于他的肋骨都隐隐作痛,可心底那片阴霾却一瞬间烟消云散,雨过天晴。他回抱住Desmond,感觉到自己怀抱中瘦瘦的肩膀抽动得厉害,胸口渐渐蒸腾起温凉的水汽,无论是他们二人闲聊往事,还是落户在林奇堡后听家人朋友们说起,他知道Desmond极少哭泣。刚上中学三年级就被迫辍学进木材厂做工帮母亲支撑起经济危机中摇摇欲坠的家时Desmond没有哭,被醉酒的父亲毒打时他没有哭,刚刚拿给母亲要为弟弟缴学费的薪水被父亲抢走换了酒精时他没有哭,在军营因为不肯拿枪被各种欺凌侮辱他也没有哭……甚至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也要仰起头,不能让眼泪掉下来。Smitty懂得这种滋味。他和Desmond都是几乎没有童年的孩子,上天从他们那里夺走学校、糖果和欢笑的同时也夺走了眼泪,他们没有哭的权利,无法负担软弱和善感,必须要学会忍疼,学会不哭。他想,或许Desmond和他一样,从来没有痛痛快快地哭过一场。现在Desmond有他,他会保护他的爱人,他的小医务兵可以自由自在地用眼泪宣泄难过委屈,没有人胆敢想一想去欺负他或嘲笑他,Smitty绝不会允许这种事儿发生。

因此,他没有劝Desmond不要哭,只是温柔地轻拍着他的后背,有一下没一下地帮他用手指梳理着头发,和声低语道:“想想你每天在医院里医治和安慰的那些小病患,想想我们去打仗、去吃苦,保护了的那些儿童,还有因为你冒着生命危险从战场上、从尸体堆里救出伤员而没有成为孤儿的那些战友的子女……Desmond亲爱的,他们都是你的孩子,我们的孩子,他们的生命里都有着你的爱呢。”

回答他的是怀中闷在两个人的衣物布料里呜呜的哭泣声,而这次Smitty知道他的丈夫不是因为伤心或纠结,这样就好。他只是继续节奏柔缓地轻拍着对方的后背,吻着那头柔软的棕色发丝,轻声哄着他的爱人:

“没关系的Dossy,哭出来就好了,就过去了,然后我带你回家。我陪着你呢,我哪儿也不去。”



Desmond以为从此的生活就是他们两个人了,相亲相爱,简单宁静,或许等他们到了暮年会觉出些冷清,不过现在他们只要专心享受和感激彼此的陪伴就好。他是基督徒但也是医务工作者,懂得医学现实的不可逆性,也懂得真正的信徒不能无知可笑地祈祷“无上的主啊!求您让二加二不等于四吧”**,而只能祈求主赐予他宁静的心,来接受不能改变的事 ***——他能感觉到那份宁静已经安植于心,并感恩祷告得神听允。

因此,在初秋第一场夜雨过后那个清晨,Desmond听到婴儿的啼哭声时,有好几分钟都坚信自己是在做梦。

他考护士执照时在课本上读到过,梦境有一半以上不由大脑控制,并非日有所思。他想这个梦一定就是这一多半情况中的。他已经很长时间不再想有关孩子的任何事,甚至找了些借口换开了暂时借调到产科的排班,如果是因为日间所想才做的梦,那梦里绝不可能有婴孩。可是那哭声那么近,简直就像在他们的房子里,让他连继续装睡也很难,只能被迫睁开眼睛,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可哭声又在这时消失了。

幻听吗?或许潜意识里还是希望能成为父亲、能给Smitty一个长得像他的孩子吧,想得太多太久,甚至出现幻觉……他有些难受地翻了个身,感觉到动静的Smitty在梦里下意识收紧了搭在他腰际的手臂,迷迷糊糊地唤了一声Dossy,alpha强大又温暖的气息让他心里好过了一点,正要再睡,哭声再次响起,这一回,比刚才更要清晰。

——不是幻觉!

Desmond一下子彻底清醒了,蓦地坐起来,伸手拍拍丈夫:“醒醒,Smitty!外面有人!”

Smitty向来睡得又深又甜,可只要Desmond有点动静他立刻就会醒。alpha几乎只用了半秒钟就掀开被子一跃而起,第一个动作便是本能地将自己的爱人挡在身后。Desmond轻拍了一下对方的手臂:“我没事,Smitty,是外面,你听是不是有孩子在哭?”

“孩子?”他的丈夫显然懵了一下,定了定神,轻步跑到床边将窗帘掀起一条小缝往外头看。九月初的清晨六点,天边刚透出带着一抹玫瑰色的暗白,街道对面的房子都还朦朦胧胧的看不太清。而小镇的宁静,却被一阵阵婴儿的啼哭打破了。

他们和左邻的宅院之间有一小块空地,所有权属于邻居,没有派什么用场。他们从里士满回来的第二周,邻居全家要搬去底特律,得卖掉宅地,Smitty便以很便宜的价格买下了那块空地。他将空地扩进自家原本的院子,在新地一角盖了工具间,剩下的开辟成一个迷你菜园。生长在乡间、显然比他更擅长农活的Desmond几乎是欢欣鼓舞地承担了大部分播种培育的工作,自他病后就几乎不许他在家里干什么体力活的丈夫这次竟然没阻拦,只是在旁边帮忙,这让Desmond很开心;却不知这正是Smitty的意图所在,想让他有点喜欢的事情做,别再胡思乱想。因为他们都有忙碌的日间工作,扩建只得周末空余时间进行,进展得不快,四分之一的围墙还是临时木板,身手敏捷之人翻墙进来并不是太难,只是小镇民风淳朴,战后居民又大都安居乐业,他们都没太在意。所以比较警觉的Smitty首先想到的是有人从那道木板墙翻了过来欲行不轨,不过……偷东西还带着婴儿,这并不合常理啊。

“呆在卧室,Desmond。”低低叮嘱一声,alpha从床底下拎出一根杉木球棒。有时他会从汽修厂拿百八十美元的现金回来,第二天一早带上直接去附近的城市购买零配件,Hal曾经要送他一杆好枪——“你偷偷藏在我哥找不见的地方嘛”,Smitty知道差点儿冲动之下一枪打死亲生父亲是Desmond一生无法摆脱的阴影,他也发过誓要用言行对得起当年Desmond为了维护他的尊严与父亲对立,所以坚决没答应。不过正当防卫和保护家人还是必要的,于是坦诚地跟Desmond商量并得到理解后,他弄来这么一根球棒。

他握着球棒刚走下楼梯,贴身背心的后摆就被轻轻抓住了,吓得他差点转身挥棒就打,幸好身后及时响起熟悉的轻软口音:“Smitty!是我。”

心跳都漏掉半拍的alpha瞪起眼压低了声音凶他:“我叫你呆在楼上!”

比他瘦了两个尺码的beta也拿一双鹿眼毫不动摇地瞪回去,那神情好像在说:战场上我都没扔下你一个人,现在当然也不会。Smitty拿他没办法,只得打了个示意他站在自己身后的军事手语,右手牢牢抓紧球棒,默数了三个数,左手猛地拉开房子大门。

院子里空无一人,街上也空荡荡的。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忽然察觉到哭声竟来自他脚下,下意识地低头一看,他只觉得秋晨的凉意一下子都钻进了脑门,然后直接冻住了他的大脑。

——他家门口的门垫上,一个襁褓中的婴儿正发出清脆的哭声。

大概是看到他提着棒子面对空空的大门活见了鬼一般的表情,他的丈夫好奇又担忧地从他身后探出半个脑袋,然后,已经很久没见过的Doss医务兵在战场上抢救伤员的飞快身影再次从他眼前一闪而过。

将婴儿小心地双手抱起,拿手背碰了一下孩子的额头和手脚估量了体温,Desmond将婴儿贴在胸口,用自己的体温为小家伙保暖,立刻转头镇定地吩咐自己的丈夫:“快去浴室柜子里取些干净的毛巾,然后拿电吹风烘热最厚的浴巾,草绿色的那条!”

他的alpha这才骤然回神,赶紧扔下还握在手里的球棒,三步并作两步飞迈上楼梯跑进浴室。一阵忙乱后,Desmond哄得婴儿安静下来,Smitty依着他家小医务兵的吩咐在客厅茶几上铺好毯子和干净毛巾,看着Desmond将婴儿放下,手法熟练又轻柔地解开襁褓为孩子做初步检查——是个蓝眼睛的alpha男婴,大约一个月大,没什么可见的明显疾病或创伤,孩子身上干干净净的,襁褓沾了一些清晨的露水,有点潮湿,加上昨夜刚下过雨,因此体温略有些低,不过被Desmond抱了一会儿,已无大碍。襁褓里塞着一小团儿浅粉色的布,Desmond一摸,里面包着个硬邦邦的物件,等打开那个布包,他们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相对一望,一时间都沉默了。

那是一方年轻女孩用的粉色小手帕,里面包着一块美国陆军士兵的金属身份识别牌,本该穿着钢链的左上角圆孔里系了一条细细的蓝色丝带。

他们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这孩子极有可能是军人后代、同袍子嗣,而有人却将他遗弃在了同样曾为军人的他们家门口。

几乎是出自本能的信任和依赖,Desmond没怎么多想,就将那块身份牌递给了Smitty,然后仰着脸看他,似乎在征询一个答案或办法;其实他的alpha所能做的,也不过就是仔细而迅速地读了一下身份牌上的信息——对方名叫Jack Henderson,跟那位大名鼎鼎的二战空军英雄同姓,中间名首字母是A,B型血,alpha,天主教徒,再就是一串公民社会保险号****。

字体和格式已经同他们服役时有了变化,Smitty认得这个新样式,应当是朝| 鲜|开战后才使用的——而美军正式投入陆军参战不过是今年仲夏,这么说,这孩子的alpha父亲要么正在本土参加训练准备上战场,要么就是此刻已经身处战场之上。他知道自己的儿子被遗弃在别人家门口、而遗弃孩子的人很可能正是他的omega或beta吗?

————TBC————

* 旧约·创世纪9:7。在创世纪其他章节中,还有十余处诸如“神便赐福给她,告诉她要生养众多”或“神赐福给你们,使你们生养众多”的经文,虽针对的对象不同,但都提到耶和华祝福公义之人或他们妻子的方式之一是赐予他们子女。这些经文被很多基督教和天主教的教派的解经学家译读做“上帝的旨意是要人类多子”、“孩子都是上帝的恩赐”,并作为基督徒不应人工避孕或进行流产的依据,要求自己教派的教徒恪守。但是在20世纪尤其是后半期,主流解经学派和教会的多数神学家和很多教职人员都纷纷提出,这条经文的产生年代特殊,当时的经济和政治条件,人口是需要大量增长的,提倡这一点的宗教更容易得到当权者和民众的宽容;而当前的社会客观条件再鼓励无限制无计划地生育也有悖于圣经中其他关于家庭和为人父母的原则性教导,例如要在道理上悉心教养子女(多子的家庭很难让所有孩子都接受到好的教育,就没法做到这点)。现在即使还有一些教派鼓励多生,也不再强硬禁止教徒避孕,主流教派如圣公会、卫理公会等甚至已经支持母亲基于健康、无法很好地养育或自身是性犯罪受害者等原因人工流产,基督教目前仍鼓励生育因而教徒多子闻名的教派有摩门教、耶和华见证人等,均是有争议的非主流教派。天主教已普遍对避孕持中立态度,但官方依然坚决反对流产,哪怕是低龄未婚少女或性犯罪受害者所怀的孩子。

** 无神论者讽刺有宗教信仰者最常用和著名的引用之一,来自屠格涅夫的诗《祈祷》。

*** 美国20世纪最有政治影响力的神学家尼布尔(Karl Paul Reinhold Niebuhr)在1934年所作的“宁静祷文”第一条,全文是:“天父,请赐我宁静,接受我无法改变的;请赐我勇气,改变我可以改变的;并赐我智慧,让我看到二者的区别。”早年的半白话中文译本为:“惠我以安宁,忍所当忍;赐我以勇毅,为所当为;更赐我以智慧,将两者区分。”

**** 50年代美国陆军军人身份识别牌(就是俗称的“狗牌”)上的信息依次:姓,名,中间名首字母,公民社会保险号,血型,宗教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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